家電、以舊換新
5月家電零售當月同比增長53%，刷新2001年有統計以來最高增速。在家電保有量已經較高的情況下，以舊換新補貼緣何可以產生如此強的提振效果？
原因來自三方面。一是新一輪換新週期的啓動。2009年至2012年期間，得益於2009-2010年以舊換新與2007-2013的家電下鄉政策，我國城鄉居民平均每百戶家電擁有量集中快速提升。距離上一輪家電推廣已過去十年以上，考慮到大多數家電產品的安全使用年限，本輪促消費政策及時喚醒了潛在的換新需求。二是新型家電的崛起。隨着生活節奏加快，勞動替代率高的智能家電熱度提升；同時消費理念向綠色化、情感型轉變，消費者更加註重品質提升，以掃地機器人、洗地機、洗碗機等爲代表的新型家電消費快速增長。三是房地產止跌回穩的溢出效應。2024年9月後房地產銷售出現回暖，尤其是二手房銷售增長較快，帶動了城鎮家電消費增速反超鄉村。
未來國內家電消費的潛在增長空間，一是來自傳統家電的更新需求，二是來自新型家電滲透率的提升。假設本輪以舊換新延續上一輪的拉動效應、人均小家電消費額提升至美國人均GDP可比水平，可以爲家電零售額帶來近4178億元的增量，約相當於2024全年社會消費品零售的0.9%。
本輪以舊換新表現最亮眼的無疑是家電產品。截至2025年5月，限額以上單位商品零售中，家用電器和音像器材類累計同比增長30.2%，在所有品類中增速最高；其中5月家電零售當月同比增長53%，刷新2001年有統計以來最高增速。在家電保有量已經較高的情況下，以舊換新補貼緣何可以產生如此強的提振效果？
一、本輪家電以舊換新緣何超預期？
新一輪家電換新週期啓動、新型家電滲透率的提升、2024年9月後房地產止跌回穩的溢出效應是家電消費快速增長的重要原因。
1.1 新一輪換新週期啓動
根據國家統計局《批發和零售業統計報表制度》中的商品分類，家用電器和音像器材類是指洗滌電器（洗衣機等）、製冷電器（冰箱、空調等）、清潔電器（吸塵器、加溼器、空氣淨化器等）、小家電（熱水器、風扇等）、家用廚房電器具（油煙機、微波爐、洗碗機等）、家用保健電器（電取暖器等）和各類音像器材（電視機、音響等）等。
觀察洗衣機、冰箱、彩電、空調等主要家電品類，可以看到城鎮居民平均每百戶家電擁有量的提升主要發生在上世紀80年代至90年代。其中，洗衣機普及節奏快於冰箱、彩電，而空調保有量的提升更加晚，主要發生在2000年之後。
農村主要家電品類保有量的提升節奏滯後於城鎮。冰箱、彩電、洗衣機在農村的普及推廣於上世紀90年代啓動，2000年之後有所加速。結構上也與城鎮不同，彩電普及节奏较快，洗衣機推廣則相對緩慢；冰箱保有量在2011年前後快速提升，或得益於2007年末至2013年初的家電下鄉政策的推廣。
使用城鎮化率對城鄉進行加權，可以大致得到全國層面主要家電品類保有量的提升節奏。可以看到2009年至2012年時段，彩電、空調、冰箱的每百戶保有量出現了集中的快速提升，主要得益於2009年至2010年的以舊換新以及2007年至2013年的家電下鄉政策的提振，距今已過去13年左右。
根據中國家用電器協會2020年發佈的《家用電器安全使用年限》，大多數家電產品的安全使用年限大多爲10年左右。其中，冰箱、空調的安全使用年限爲10年，洗衣機、吸油煙機和燃氣竈的安全使用年限爲8年。距離上一輪家電保有量快速提升已經過去超過十年，本輪以舊換新應時推出，是對上一輪以舊換新的呼應，有效將居民潛在的換新願望轉化爲實際消費行爲。
1.2 新家電的崛起
一方面，智能家電成爲家電消費的新亮點。根據《批發和零售業統計報表制度》，智能家用電器和音像器材，是指通過引入微處理器、傳感器技術、網絡通信技術，具有自動感知住宅空間狀態和產品自身狀態、服務狀態，能夠自動控制及接受住宅用戶在住宅內或遠程的控制指令的家電設備。隨着年輕人生活節奏加快，可以降低人工參與、勞動替代程度高的清潔電器熱度明顯提升。根據奥维云网公开数据，截至2024年5月，掃地機器人、洗地機、洗碗機線下分別累計同比增長109%、37%和36%，增速顯著快於傳統黑色家電和白色家電。
另一方面，消費者的消費理念向綠色化、情感型轉變。綠色家電是指高效節能且在使用過程中不對人體和周圍環境造成傷害，在報廢后還可以回收利用的家電產品。伴隨着對於生活品質的日益關注，包括淨水器、空氣淨化器、新風系統等綠色消費正成爲新風尚。奧維雲網絡數據顯示，1-5月新一級能效空調同比增長3.7%，增速高於其他品類空調產品；彩電中，一級能效彩電增速也高於其他能效等級產品。另外，年輕羣體對於寵物爲代表的情感陪伴需求，也催生了寵物電器的購買需求，成爲家電新的增長點。
1.3 房地產止跌回穩的溢出效應
2012年以來，城鎮社會消費品零售增速整體慢於鄉村。對於家電等傳統消費品，城鎮保有量較高，市場相對飽和，因此增速亦整體落後於鄉村。對比城鄉生活用品及服務領域的人均消費支出增速，2019年第三季度以來城鎮增速整體低於農村增速，然而2025年第一季度以舊換新加力擴圍之後城鎮實現反超。
2024年9月下旬，政治局會議提出“要促進房地產市場止跌回穩”，房地產政策得到優化，樓市各項指標持續修復。此後，二手房成交快速回暖，14城二手房成交面積錄得近年同期高位。根據2024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測算，2024年二手房交易面積佔比約爲42.4%，較2023年末提高3.6個百分點。進入2025年，二手房交易熱度延續，截至6月25日，14城二手房成交面積均值累計同比增長25%。城市的房地產銷售結構轉向二手房，帶動了家電爲代表的後地產商品的銷售，因此本輪城鎮家電換新熱情更加高漲。
二、家電消費的潛在增量規模測算
未來國內家電消費的增長空間主要來自兩個方面：一是冰箱、電視機等傳統家電，其增量主要來自於舊家電換新；二是掃地機器人、洗碗機等新興家電，其增量還可以來自滲透率的提升。
2.1 傳統家電更新需求
根據官方數據，2009年至2010年上一輪家電以舊換新時期，我國主要家電產品的社會保有量超過20億臺，每年共計約9000萬臺家電需要淘汰[1]；上一輪以舊換新的成績單顯示，全國家電“以舊換新”共銷售新家電3222.4萬臺，回收舊家電3344.6萬臺[2]。實際換新數量3222萬臺約爲潛在的換新規模9000萬臺的36%，表明政策補貼可以調動約36%的潛在置換更新需求。
本輪以舊換新當中，官方數據顯示，2023年末我國主要品類家電保有量超過30億臺，平均每年約有2.7億臺家电按标准来说超过了安全使用年限[3]。參照上一輪拉動係數36%來估算，則2.7億臺潛在換新需求中可催生約9667萬臺置換更新需求。根據官方成績單，2024年實現家電以舊換新6200多萬臺，銷售額達到2700億元（則单价约为4355元/臺），距離9667万臺仍有3467万臺的规模。將3467万臺乘以单价4355元/臺，則本轮以旧换新仍有约1510億元销售额的潜在空间，約相當於2024年家電銷售額的6%左右。近日部分媒體出現部分地區暫時無法申領國補的討論[4]，建議適度提高用於支持以舊換新的資金額度，尤其對於換新熱情較高、額度使用較快的地區，增加資金支持，保障換新需求的充分釋放，增強政策效果的持續性。
2.2 新型家電滲透率的提升
日本的經驗顯示，隨着人均消費水平的提高以及生活節奏的加快，品質生活類以及勞動替代類小家電在日本單身家庭的滲透率整體走高。其中，2014年前後烘乾機擁有率提高至30%以上，智能座便器普及率從1999年的不足14%提升至2023年的62%，表明增長空間顯著。
美國勞動統計局公佈了美國自有住房羣體和租房羣體用於小家電的人均支出，按照美國住宅擁有率加權後，可大致推算美國人均小家電消費額。根據《2022全球小家電趨勢洞察白皮書》，截至2020年我國小家電人均消費額約爲35美元。考慮到我國人均GDP約相當於美國上世紀80年代水平，如果我國人均小家電消費額提高至美國同階段可比水平（61美元），乘以我國人口基數，則小家電零售額將增加2668億元，約相當於2024年家電零售額的10.6%。其中，穿戴類健身設備、保健按摩家電、沙發/布藝/地毯清洗機、寵物家電等均具有巨大的增長潛力。
綜上，通過提高以舊換新補貼金額、提升小家電滲透率可以爲家電零售額帶來近4178億元的增量，約相當於2024全年社會消費品零售的0.9%。
本文轉發自“首席經濟學家論壇”微信公衆號，作者爲魯政委 郭於瑋 宋彥辰（魯政委系興業銀行首席經濟學家、中國首席經濟學家論壇理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