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週四,所有健在的前美聯儲主席,以及衆多前美國財政部長、前白宮經濟顧問和經濟學家,共同向美國最高法院發出呼籲,請求不要批准美國總統特朗普解除美聯儲理事麗莎·庫克的職務。他們警告說,這樣的行動可能會危及美國經濟的健康,任何對美聯儲獨立性的削弱都可能導致通貨膨脹的上升。
這些團體在週四向美國最高法院大法官提交的“法庭之友”意見書中指出:
如果在庫克對解職提出挑戰的過程中,特朗普被允許解除她的職務,這將削弱公衆對美聯儲的信任,並破壞穩定物價、增加就業以及調節長期利率的努力。
這樣的行爲將使美聯儲面臨政治影響,削弱公衆對美聯儲獨立性的信心,並危害美國貨幣政策的信譽和效力。
基於數十年的宏觀經濟研究,經濟學家們已經達成廣泛共識:中央銀行越獨立,就越能在不增加失業的情況下保持更低、更穩定的通脹——從而幫助實現美聯儲在法律規定下的物價穩定與最大就業目標。
美聯儲抗擊通脹的能力,不僅取決於其在實際操作中是否免受短期政治壓力的影響,也取決於公衆對其獨立性的認知。如果公衆和金融市場相信美聯儲足夠獨立,他們的行爲就會符合這種預期,從而帶來更低、更穩定的通脹,以及更低的長期利率。
那些“密切關注美聯儲”的行業正在仔細觀察這場爭議,以判斷美聯儲未來的可信度。如果外界看到一名理事會成員因仍在訴訟中爭議的指控而被罷免,那麼這些受衆將更加懷疑美聯儲的獨立性及其對長期低通脹政策的承諾。
這些前官員們敦促美國最高法院考慮他們在美國和全球政策制定中的經驗。他們的經驗讓他們確信,央行獨立性的削弱會導致更高的通脹和借貸成本。
文件引用了前美聯儲主席伯恩斯(Arthur Burns)的例子。20世紀70年代初,當時的美國總統尼克松施壓伯恩斯,通過降息來降低失業率。在伯恩斯領導下,美聯儲只做了有限努力來維持獨立性,最終因政治原因助長了動盪的通脹。該文件稱:“這導致了一場通脹性繁榮以及一次嚴重衰退,花了數年時間才得以控制。”
上述法律文件是由Covington & Burling律師事務所的律師撰寫的,而這是特朗普曾經採取行動針對的一家律所。白宮今年早些時候還發布了一份備忘錄,點名針對該事務所。
分析指出,這份意見書凸顯了人們對美聯儲獨立性受到政治威脅的擔憂。前美國高級官員們警告稱,不獨立於政府的央行往往會追求短期收益,從而帶來長期損害。他們強調,如果在特朗普呼籲降息的背景下解僱庫克,將破壞美聯儲的使命,侵蝕公衆對美聯儲的信任,並危及經濟的長期穩定。
支持庫克的前美國高級官員幾乎囊括了過去幾十年推動全球最大經濟體運轉的重量級政策制定者,既有共和黨人,也有民主黨人。他們包括:
前美聯儲主席格林斯潘(Alan Greenspan)、伯南克(Ben Bernanke)、耶倫(Janet Yellen);
前美國財政部長魯賓(Robert Rubin)、薩默斯(Larry Summers)、保爾森(Hank Paulson)、盧(Jack Lew)、蓋特納(Timothy Geithner);
前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格倫·哈伯德(Glenn Hubbard)、格里高利·曼昆(Greg Mankiw)、克里斯蒂娜·羅默(Christina Romer)、塞西莉亞·魯斯(Cecilia Rouse)、賈裏德·伯恩斯坦(Jared Bernstein)、賈森·弗爾曼(Jason Furman);
前美聯儲理事丹·塔魯洛(Dan Tarullo)。
特朗普的首個總統任期時的美國財政部長姆努欽(Steven Mnuchin)並未出現在名單中。
前美聯儲副主席Alan Blinder雖未參與簽署,但表示,這份意見書顯示“學界、前官員以及商界對這一問題有着強烈的兩黨共識:摧毀美聯儲的獨立性——以這種方式、在這個時點解僱麗莎·庫克——是一個極其糟糕的主意。如果特朗普总统能这样对待庫克,他就能對任何人這樣做,美聯儲的獨立性也就不復存在了。”
上個月,特朗普表示將解僱美聯儲理事庫克,理由是聯邦住房金融局(FHFA)局長Bill Pulte指控她在2021年申請抵押貸款時,將她在密歇根和喬治亞州的房產虛假列爲“主要居所”,以獲取更優惠的貸款條件。庫克否認存在抵押貸款欺詐行爲。
美國司法部已請求最高法院允許特朗普在政府上訴期間解僱庫克。下級法院此前裁定,庫克的訴訟“極有可能成功”,並禁止美聯儲執行解職令。
自8月底特朗普宣佈將因涉嫌抵押貸款欺詐解僱庫克以來,庫克否認有任何不當行爲,她仍繼續履職,參加了美聯儲9月FOMC會議。特朗普曾抱怨數月,稱美聯儲理事會沒有按照他的意願降息。上週,美聯儲下調了基準隔夜利率0.25個百分點。
今年以來,美國最高法院在其他幾起涉及特朗普解僱決定的案件中大多站在特朗普一邊,但大法官們此前特別指出,美聯儲是一個“結構獨特的準私人實體”。在庫克案中,一個關鍵問題是法院是否會在涉及美聯儲官員涉嫌不當行爲的案件中應用這一區別。
庫克的律師週四在提交給美國最高法院的新文件中表示,最高法院應駁回總統特朗普要求在訴訟尚未結束前解僱她的請求。庫克的律師寫道:“總統的暫緩申請要求本院以緊急方式行事,從而徹底削弱美聯儲理事會的獨立性。”
最高法院可能隨時就特朗普的請求作出裁決。如果最高法院允許特朗普解僱庫克,那麼在大法官最終裁定她訴訟案的實質問題後,她仍有可能被恢復職位。
庫克案的關鍵在於,特朗普是否擁有《聯邦儲備法》所要求的“正當理由”來將她免職。
庫克的律師在週四的文件中指出,特朗普援引的是“站不住腳的、未經證實的上任前行爲指控——這些指控恰好出現在總統批評理事會政策決策之後”。
庫克的律師在文件中寫道:
本院應當駁回總統的這一非常規申請,因爲他的論點違背了既有判例和長期慣例。
本案訴訟纔剛剛開始,進一步的事實調查可能避免本院現在就必須裁定總統申請中涉及的重大法律問題。就實質而言,本院很可能會駁回總統的每一項法律論點。
具體來說,本院很可能會裁定,由於庫克理事只能因正當理由被免職,她有權在被解職前獲得通知、聽證機會和司法審查。
最高法院“很可能”最終會裁定,《聯邦儲備法》所規定的“正當理由”標準確實爲美聯儲理事提供了有效保護,“而不能靠一些捏造的、且發生在上任前的行爲指控來滿足”。
庫克的律師總結稱:“關鍵在於:與總統無限權力的說法相反,總統解僱庫克理事的權力必須受到有意義的限制。否則,任何總統都可以憑藉任何不當指控來解僱任何一名理事,無論指控多麼站不住腳。這絕不是國會在賦予美聯儲理事會免受總統控制時所設想的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