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投資者們,本期我們將深入探討當前的投資框架——首先排除一個普遍存在的觀點,然後介紹我們所推崇的分析方法。

我們首先想要排除的是一種觀點:通過預測出口數據來推斷宏觀經濟數據,進而預測企業盈利,最終做出投資決策。我們認爲這種框架的基礎非常不穩定。主要問題在於預測出口數據的難度極大,這將嚴重影響對企業盈利和GDP的預測。根據歷史經驗,如果出口預測誤差達到10個百分點,可能會導致PPI/工業增加值預測誤差約2個百分點。PPI預測誤差2個百分點可能通过利润率影响企业利润3-4個百分點;工业增加值預測誤差2個百分點可能导致GDP預測誤差0.4-0.5個百分點。以4月份出口數據爲例,市場普遍預期爲0-2%,我們預計約爲6%,但實際增速爲8.1%,市场預測誤差接近8個百分點,這表明基於出口數據預測的投資框架非常脆弱。

我們認爲,預測出口的關鍵在於預測轉口率。從歷史數據來看,2018-2019年我國對美出口的轉口率達到60%,這導致儘管當時關稅對價格和利潤產生了較大影響,但對出口量的影響小於預期。

如何預測轉口率?這高度依賴於全球需求的穩定性,全球需求越穩定,轉口率越高(相反,如果全球需求大幅下降,轉口需求自然會減少)。

如何評估全球需求的穩定性?這與美國的進口增速密切相關,過去30年,美國進口增速每變動1個百分點,全球貿易增速大致變動1個百分點,這主要是因爲美國對全球總需求的影響較大,例如美國佔全球總進口的15%-16%,佔全球最終消費品的約1/3,佔全球貿易逆差的約60%。

如何評估美國的進口?關鍵在於評估關稅的影響,即美國關稅進口彈性係數(關稅提高1個百分點,进口减少多少個百分點)。遺憾的是,當前的學術研究都是基於過去幾十年低關稅時期,而當前關稅變化動輒達到兩位數,因此以前的彈性係數可能不適用於當前情況。

既然無法精確衡量美國關稅進口彈性,我們不妨換個思路,評估關稅對美國進口的影響,本質上是評估美國居民購買力是否能夠承受關稅。如果可以,意味着居民部門購買力能夠轉化爲企業收入,美國經濟循環仍然暢通,美國經濟將呈現高增長、高盈利、高利率、高通脹的“四高”狀態;如果不能,則存在較大的滯脹風險。

如何衡量居民購買力是否能夠承受關稅?需要考慮的因素很多,因爲它不僅僅是簡單的比較大小。我們認爲,可以觀察美國可選消費品行業的表現。今年美國企業債到期中,垃圾債佔比明顯高於過去4年,且美國企業債到期結構中,可選消費品行業是最大的,因此該行業可能對關稅最爲敏感。因此,在金融市場上,我們可能首先看到等式變化的信號,即美國可選消費品企業發債(特別是垃圾債)時,風險溢價是否會上升。當然,我们也需要同時关注美国的通胀数据和居民超额财富状况。

當前最大的背景是“確定性”。4月政治局會議上強調“以確定性应对不確定性”,我們認爲這是通稿中最具哲學意義的表述。它表明中國政府(國家隊等)與金融穩定站在同一陣線,市場背後有政府作爲後盾。而美國則完全不同,特朗普政府颁布的各种不確定性政策实际上是金融市场波动的震源,換句話說,特朗普站在了美國金融市場穩定性的對立面。在這種背景下,我們可以得到三個啓示:

啓示1:中國金融市場的波動率很可能低於美國,主要是由於中美政府與市場關係的差異,中國政府維護金融市場穩定,整體波動率更低,且有國家隊護盤,股市上行和下行的概率分佈顯然是不對稱的。而美國政府則是金融市場波動的源頭。

啓示2:未來資產價格的波動率可能低於國內經濟數據的波動率,一方面,即使未來國內經濟數據面臨壓力,對沖政策可能會迅速出臺,市場可能會交易政策對沖邏輯;另一方面,國家隊可能會積極參與股市,對沖部分下行風險。

啓示3:是否可以認爲中期風險已經消失?可能還爲時過早,本次中美日內瓦會面是“會談”而非“談判”,本次會面只是確定了雙方牽頭人及未來的磋商機制,但中美的关税談判可能仍需要一些时间观察,風險尚未完全落地。因此,儘管我們認爲未來資本市場的波動率可能低於經濟數據的波動率,但由於關稅風險尚未完全出清,這可能會限制一部分資本市場的想象空間。

當然,近期也需要考慮機構行爲層面的因素,例如在公募基金高質量發展的背景下,投資者不僅需要考慮相對排名,還要考慮相對基準咬合的問題。

基於以上分析,我們當前對投資“姿勢”的判斷是“高倉位、低波動”:第一,對於相對投資者而言,高倉位非常重要,過度悲觀在當前環境下沒有意義,因爲如果國家隊能夠對沖部分下行風險,那麼過度悲觀在交易上就無法充分表達。第二,市场可能会维持相对低波動的状态,这种低波動既表现为相对于经济数据的低波動,也表现为相对于海外市场的低波動。

本文來源於:一瑜中的,作者:張瑜,原文標題:《張瑜:當下投資方式的否定與認定——張瑜旬度会议纪要No.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