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解僱理事麗莎·庫克(Lisa Cook)的行爲,顯然是他試圖將貨幣政策納入自己的控制範圍。他可能達成目的,但國家最終會爲此感到遺憾。”

8月26日,《華爾街日報》發表了一篇評論文章,題爲《如果特朗普掌控美聯儲會怎樣?》,文章尖銳地指出,特朗普一直渴望控制美聯儲,而他週一晚上解僱理事庫克的行爲,正是他發起的一場權力鬥爭。這一事件可能會犧牲美聯儲所剩無幾的獨立性。

文章中提到,特朗普之前一直抑制着解僱美聯儲主席傑羅姆·鮑威爾的衝動,因爲他明白這可能會引起市場震動並引發長期的法律糾紛。然而,庫克週二已經宣佈將對特朗普的解職決定提起訴訟。這意味着,特朗普即將面臨一場可能成爲標誌性案件的法律鬥爭。

這篇社論將解僱庫克的行爲定性爲一場“精心策劃的權力奪取行動”。文章中提到,美國聯邦住房金融局(FHFA)局長比爾·普爾特(Bill Pulte)上週在社交媒體上公開了對庫克的刑事指控,爲這次解僱鋪平了道路。

普爾特聲稱,庫克在2021年的抵押貸款申請中,將兩處不同的房產都聲稱爲主要住所,可能涉嫌抵押貸款欺詐以獲得優惠貸款條件。

社論承認,在貸款申請中故意提供虛假信息是聯邦犯罪。但同時提出了質疑,認爲外界並未看到具體細節和庫克本人的解釋,並且此舉存在“選擇性起訴”的嫌疑,因爲普爾特打擊抵押貸款欺詐的行動似乎只針對特朗普的政治對手。

文章直言:“相比於總統在社交媒體上的一紙定罪,庫克理應獲得更充分的正當法律程序。”

那麼,總統真的可以隨意解僱美聯儲理事嗎?這正是問題的核心。社論解釋說,刑事指控不僅是對其他美聯儲理事的威脅——“要麼降息,要麼走人”,更重要的是,它爲特朗普“因故解職”庫克提供了藉口。

特朗普在給庫克的信中寫道,刑事指控提供了“充分理由”相信她“在金融交易中表現出的嚴重疏忽,讓人對其作爲金融監管者的能力和可信度產生質疑”。

這裏的關鍵在於法律的模糊性。聯邦法律允許總統“因故解職”美聯儲理事,但並未明確定義“原因”具體指什麼。

相比之下,其他一些爲獨立機構負責人提供保護的法規,將“原因”定義爲“在職期間的失職、翫忽職守或瀆職”。庫克一方很可能會辯稱,總統不能因爲她上任前且未經證實的所謂不當行爲而解僱她。如果特朗普這次能夠成功,那麼對理事們的“因故解職”保护条款將形同虚设。

另一方面,司法部可能會辯稱,限制總統解僱理事的權力違反了三權分立原則,因爲這些官員行使的是行政權。事實上,本屆政府在罷免其他所謂獨立機構成員時,用的就是這個論點。

最高法院今年春天確實允許總統罷免國家勞工關係委員會等機構的成員,但其未署名的意見書中特別提到,該決定不一定適用於美聯儲理事。法院意見認爲,“美聯儲是一個結構獨特的準私有實體,遵循着美國第一和第二銀行獨特的歷史傳統。” 這句話雖然不具判例效力,但暗示了最高法院可能會區別對待。

社論進一步分析,如果特朗普在這場法律戰中獲勝,他將能夠隨意解僱其他理事會成員,從而基本上控制決定利率的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文章警告說,這雖然會取悅那些認爲美聯儲不應獨立於總統權力的“憲法純粹主義者”,但對國家利益而言,絕非明智之舉。

歷史的教訓是深刻的。文章援引了其他專家的觀點和歷史案例來佐證,當美聯儲淪爲政客的工具時會發生什麼?

土耳其在總統埃爾多安治下和阿根廷數十年來的高通脹就是明證。就連美國自己也有過教訓:理查德·尼克松曾向時任美聯儲主席阿瑟·伯恩斯施壓,要求維持寬鬆貨幣政策,結果導致了1970年代的大通脹。

更有諷刺意味的是,社論認爲特朗普根本不需要挑起這場法律爭鬥。鮑威爾主席近期的講話已經暗示了利率政策的轉向。

而且,特朗普完全可以通過正常途徑——提名新的理事會成員,包括明年的新任主席——來改變美聯儲。但文章指出,這似乎並不能滿足特朗普,他自負地認爲自己可以親自操盤貨幣政策。文章反問道:“他是否考慮過,當未來的左翼進步派總統上臺時,一個政治上易於操控的美聯儲可能會做什麼?”

文章在結尾重申了其核心觀點:特朗普的行爲完全是出於“短期戰術和個人政治利益,他對制度的完整性毫無興趣”。如果他成功控制了美聯儲,他和共和黨人將爲隨之而來的結果——包括任何可能迴歸的通貨膨脹——負全責。

這篇社論的警告是清晰的:特朗普或許能在法律上贏得這場戰鬥,但代價將是美聯儲獨立性的終結,而這個國家,終將爲此感到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