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譽爲“新美聯儲通訊社”的著名財經記者Nick Timiraos發表文章指出,特朗普有意提名斯蒂芬·米蘭(Stephen Miran)爲美聯儲理事候選人,一旦提名通過,米蘭将在美联储内部形成一股强烈反对主流观点的力量,特別是在關稅對通脹和經濟增長的影響問題上。

大多數美聯儲官員憂慮關稅可能會對經濟增長造成負面影響並導致物價上漲,因此陷入困境:是選擇降息以刺激經濟增長,還是保持利率不變以控制通脹。與此相反,米蘭認爲這種觀點顛倒了因果關係:他堅持認爲關稅將促進經濟增長,對物價的影響微乎其微,這爲美聯儲提供了重啓今年早些時候暫停的降息週期的空間。

Timiraos提出疑問:米蘭的觀點是否具有足夠的說服力,能夠改變整個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的思維模式?或者,如果勞動力市場出現疲軟跡象,促使美聯儲恢復降息,米蘭的觀點是否還具有重要性?

Timiraos還提到,米蘭的分歧不僅僅侷限於政策層面。米蘭還直接質疑美聯儲的制度合理性,批評那些聲稱“非政治化”的美聯儲官員實際上是“政治驅動”的,並強烈批評美聯儲決策層患有所謂的“關稅錯亂綜合症”。在米蘭去年發表的一篇論文中,他甚至主張所有美聯儲高級官員應由白宮“隨意解僱”。

Timiraos表示,如果米蘭的任命獲得成功,他將成爲特朗普在美聯儲的堅定支持者,將特朗普的立場帶入美聯儲會議室,並挑戰該機構以共識爲導向的文化及其具有重大影響力的研究團隊。目前,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共有19名政策制定者參與利率決策,其中12人擁有投票權。個人成員只有在能夠說服其他同事的情況下,才具有實際影響力。

米蘭擁有哈佛大學的經濟學博士學位,目前擔任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特朗普在週四晚間宣佈,將提名米蘭填補美聯儲理事會的一個新出現的空缺,該職位原本由庫格勒(Adriana Kugler)擔任,後者於上週宣佈辭職,任期將於明年1月結束。

特朗普還表示,他計劃再任命另一人填補該席位,該人未來可能接替鮑威爾成爲美聯儲主席。提名米蘭的行動,也爲特朗普爭取更多時間觀察其他候選人在電視上如何捍衛他的政策立場——或者像米蘭與沃勒那樣,在利率投票中實際支持。

米蘭的“逆流觀點”主要基於兩點:一是關稅不會顯著影響整體價格水平或消費者對未來通脹的預期;二是特朗普的宏觀經濟政策總體上是“極具去通脹性”的。

在2019年,美聯儲因對經濟增長的擔憂而降息,當時通脹水平較低。然而現在,美聯儲更加謹慎,因爲通脹已多年高於其目標。

去年秋天,米蘭曾表示,關稅不會導致相關商品價格上漲,因爲美元走強將抵消關稅帶來的成本上升。但這一預測今年並未實現,美元反而對其他貨幣貶值。

在週四接受媒體採訪時,米蘭表示,特朗普新施加的貿易壁壘並沒有帶來“任何在宏觀層面顯著的物價壓力”。即使某些商品價格出現短期上漲,影響也只是暫時的,因爲在消費者價格指數中佔據主導的服務類通脹,始終保持溫和。

目前,米蘭的上述觀點在美聯儲內部尚未獲得廣泛支持,只有特朗普任命的兩位官員認爲可以考慮降息,因爲他們相信關稅的影響只是短暫。同時,也有少數幾位官員近來表示,如果勞動力市場繼續走弱,他們可能支持降息,因爲此時通脹已不再是首要擔憂。

Timiraos表示,儘管米蘭的提名源於特朗普政府對美聯儲政策的反對,但這同樣凸顯了分歧之深,以及美聯儲如何正被推向一種新趨勢:官員的投票開始更明顯地沿着總統任命他們時的政治立場劃線,而非基於純粹的經濟分析。

米蘭的批評已不再僅限於政策本身。最初關於貨幣政策傳導機制的技術分歧,已演變爲對民主問責制的全面質疑。

去年秋天,米蘭猛烈抨擊美聯儲開始從二十年來的高位下調利率的決定,稱美聯儲官員並不認真對待將通脹壓回2%目標的承諾。

他在去年9月於社交媒體上寫道:“我想不出還有什麼比美聯儲這些無法被民主程序罷免的官員默許永久性高通脹、更‘深層政府’、更腐蝕民主的行爲了——這明顯違背了國會賦予他們維護‘價格穩定’的使命。”他後來表示,這段話是“誇張表達”。

米蘭稱,美聯儲當時的舉動讓他感到困惑,因爲此舉發生在總統大選前不到兩個月,他忍不住得出結論:美聯儲此舉帶有政治動機——這一指控遭到鮑威爾及大多數同僚的堅決否認。

如今,在特朗普推動降息的背景下,米蘭表示他不認爲通脹會成爲問題。他稱,自己對通脹管理中政策權衡的看法沒有改變,但經濟政策已經發生變化,包括特朗普推動的減稅和放鬆監管措施。

今年3月,在接受參議院就其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任命的書面質詢時,米蘭表示,他曾預測美聯儲在2022-2023年加息將引發衰退,但這一預測部分錯誤,原因包括美聯儲收緊政策不夠果斷,以及美國財政部在債務管理方面干預不當。